芝女像

在我的村子里，每家每户供奉着一尊人像。

人像基本上十年一换，每过十年，村子里的人便会挑选适宜女性。

以人为像，以油为肤，以芝麻虫为引。

所以，他们将其称之为「芝女像」。

她们说女人生来就要成为芝女像。

直到我姐要被做成芝女像的那天。

我亲眼看见一只芝麻虫钻进了我哥的皮肤。

1

我十四岁那年，家里的芝女像不过才第三年。

但已经快和十年使用的一样了。

人像外表的皮肤垮落下来，露出里面漆黑的一层。

一靠近人像，似乎就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阵阵臭味。

可爸妈他们并不觉得，他们贪婪的跪在人像前，祈求人像给他们带来好运。

姐姐趁爸妈不在家，也拉着不情愿的我也跪在人像面前，祈求人像给我们带来幸福。

爸妈从不允许我们两个人在芝女像前祈愿，因为他们认为女人会冲突芝女像。

可明明妈妈也是女人。

我盯着那尊人像，想

如果真那么灵的话，那就不要只给哥哥吃肉，也给我和姐姐吃点肉吧。

我突然抬起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我刚刚

似乎看见人像里面有东西在动。

一晃，却又没看见了，恢复了平静。

我悄悄告诉了姐姐，姐姐赶紧捂住我的嘴，摁着我朝人像磕了三个响头。

「芝女莫要怪罪，小妹口无遮拦。」

「芝女莫要怪罪，小妹口无遮拦。」

「芝女莫要怪罪，小妹口无遮拦。」

每磕一个头，姐姐就说出这句话。

可谁知道第二天，妈妈就给我们端上了一碗大大的肥肉。

肥肉上闪着诱人的光泽，一块一块上似乎都裹满了肉汁。

我急不可耐就要去夹，妈妈一下子拍掉我的手，凶神恶煞

「吃吃吃你吃什么吃，你是短命鬼吗这么着急！」

「这是给你姐的，不是你的！」

而看向我姐时，她的目光骤然变得和善

「来，莱莱，吃了这碗肉，妈特意为你煮的。」

姐姐脸色变得惊喜，妈妈从未与我二人说过这么和善的话。

我在妈妈的目光下一块肉也没吃到，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吃完了整整一大盆肉。

我望着油从姐姐的嘴角流下来，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哥哥站在一边，看姐姐吃完了一整份属于他的肉，生气的砸了家里的碗。

哥哥的身材因为常年来吃的肉而变得肥硕，已经有三百多斤，整个人干什么事都困难。

而如今生起气来显得格外吓人。

妈妈第一次没有惯着哥哥，她朝哥哥发脾气

「你还吃，你看看你现在，先回屋去。」

妈妈紧张兮兮的将哥哥赶回了房间，又看向姐姐

「莱莱啊，你还想吃吗？想吃妈再去做。」

姐姐捧着碗，舔了舔油光锃亮的嘴角，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妈妈又立刻给她端来了比刚刚更大的一盆肉。

肉香勾住了我的鼻子，我自觉跑到了院子里。

经过供奉芝女像的地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往里面看去。

今天是太阳天，芝女像皮肤黑色的地方越来越多，在光线照射下，有些地方泛着光泽。

动了，真的动了。

2

晚上的时候，姐姐回了房间。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姐姐一个人吃完了八盆肉。

我虽然很羡慕姐姐，但我也有点担心她。

我趴在她身边，小声问她

「姐姐，你撑不撑啊，一天吃那么多，会不会不舒服啊。」

她摇摇头，手摸过我的头发

「不会，妈说，以后天天给我做肉吃。」

「姐，肉好吃吗？」

我回想起刚刚看见的泛着肉汁光泽的肉，有些渴望的吞了吞口水。

姐点点头，将我抱的更紧，她仰起头，似乎在回忆刚才的味道

「好吃，吃起来是软的，入口即化，还带着诱人的香味，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我闭上眼，想象着姐姐说的感觉，仿佛自己嘴边也吃上了肉，嘴里也有了肉香味。

深入夜乡，外边只剩下虫子的尖叫声，我却感觉姐姐抱住我的手松开，身旁窸窸窣窣，有人下了床。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关上，我被吵醒，揉揉惺忪的双眼，朝那人看去。

是姐姐。

姐姐小心翼翼的走，似乎并不想被人发现。

我好奇的下了床，小心的跟在姐姐后面。

姐姐只是直走，进入了我家后边的那一片树林里。

她在一栋树前停下，而后紧张兮兮的往四周张望，见没有人，她突然将手伸进喉咙里。

没过半晌，姐姐就支撑着树呕吐起来。

整整吐了两分钟，姐姐才站起身擦了擦嘴。

我赶紧先转身走了小道回家，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没多久，我又感觉到姐姐回来了睡在我床边，重新抱住我。

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呕吐的肉味。

脑海里姐姐靠着树吐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姐姐不是喜欢吃肉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吐呢？

3

姐姐第二天又吃完了六盆肉。

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眼巴巴的看着那碗肉。

趁妈妈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姐姐。

我端起碗就冲上去，拿起筷子就去夹那碗里的肉。

「姐，我吃一块。」

我的肉都还没有夹出来，一向和善的姐姐却好像突然生了气，将我直接推开，碗筷没打在地上，那碗碎成了好几瓣。

姐姐揽过碗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肉！」

碎声引来了刚刚离开的母亲，旁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婆婆，姐姐一看见妈妈就跟她告状

「妈，南南抢我肉吃！」

妈妈还没说话，那陌生的婆婆突然凑上前来，她笑眯眯的看着我

「南南也想吃肉啊～～～跟着婆婆，婆婆就给你吃肉好不好啊？」

她的脸上的皮像一层枯树叶，混浊的眼光从眼珠里看向我，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我被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不可以！只有我能吃肉！谁都不能吃，南南不能跟我抢肉吃！不可以！」

姐姐突然发了疯，她恶狠狠的望向我，仿佛我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她的仇人。

她将手里的碗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但我分明发现，她看我的目光中闪过心疼与懊恼。

「好好好，只给莱莱一个人吃。」

妈妈安抚着姐姐，然后走到婆婆面前，赔着笑从兜里掏出一袋东西塞到婆婆手里

「李婆婆，我们家现在一个就够了，还请您多多关照。」

李婆婆掂量着那重量，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离开时，她的眼光还像一个毒蛇一样望着我，阴冷而粘腻。

我记得李婆婆，李婆婆是村子里的神婆。

被说为是上天选中的人，专门负责为各家选芝女。

李婆婆选出来的芝女品质更为优良，做出来的芝女像也更为有效。

人人都想得到李婆婆的指点。

我隔着门缝，看见妈妈手里拿了一袋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似乎有生命力，还在妈妈手上动着。

姐姐晚上来找我的时候，我正饿着肚子躺在床上生闷气。

我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去听姐姐和我讲的话。

我闷头说

「姐，你明明不喜欢吃肉，昨晚我都看见了。」

我不太明白，明明姐姐并不喜欢吃肉，可她却也不允许我吃一块肉。

被子外的声音一僵，好半天她才重新开口

「那是姐怕胖，姐想找个好人家，需要保持好身材，你看看姐，不喜欢吃肉怎么可能吃那么多肉。」

姐姐长的很漂亮，从小到大，姐姐就被亲戚们称赞是个美人胚子。

他们每次看见我姐姐，总会拉着我妈妈问几句，而后对姐姐投出意味深长的笑。

我这才探出头，又问她

「是和娇姐一样吗？」

娇姐比我姐大三岁，但对我们很好，喜欢给我们塞很多好吃的东西，姐姐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三年前，娇姐和外村的订了婚约，再也没回来过。

还有她的妹妹，也一起过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我露出眼睛，见姐姐点了点头，我这才开心起来

「那好吧，那姐你以后嫁人了一定要来看看我，别和娇姐一样。」

我嘟囔着声音。

姐姐笑着点了点头。

我钻出被子，姐姐给我今天摔倒时不小心摔到的受伤的地方上药。

当天晚上，姐姐再次出去吐了一次。